茸茸一团奶甜仓

·爱意纵横到他在你体内走私浪漫·

绝对欢喜





 

 

 

 

  • 校园AU

  • 灵感来源于猴最新官推视频

  • 本来是短打,写着写着不小心成了小中篇

  • 一点高中小男生的恋爱纪事

  • 很平淡很普通,不好看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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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的是年轮,满的是心意,少年绝对的欢喜是物质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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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多被宿舍一阵断续琐碎的动静吵醒,睁开眼发现李知勋正站在桌子前收拾东西。

 

权顺荣一脸没睡醒,耷拉着鸡窝脑袋把半张脸探出上铺护栏,眯起惺忪睡眼咕哝着问:“怎么起这么早?”

 

闻声李知勋愧疚地望过来一眼:“抱歉,是不是我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

 

权顺荣没听清,趴在床沿困顿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梦非梦。

 

李知勋掐掐表感觉快迟到,手忙脚乱把桌上一沓记号笔勾得花花绿绿的文稿往书包里塞:“今天学校艺术节开幕,主持人要早点去后台准备。”

 

权顺荣哦了一声,半阖半张着眼睛,多少还带点脑子一团浆的迷糊样:“什么?是今天吗?”然后反手去摸压在枕头下面的手机,抓抓头发打开日历一看,周四,果然是今天。

 

“你再睡会儿吧,开幕式下午才开始,想看的话你睡醒了过来就行。”

 

李知勋说完,揽上书包单脚跳着去门口换鞋。坐下的时候想起什么,思索一下又淡淡追补一句:“不想的话也没关系。”

 

差点忘记他不感冒这种场合。

 

艺术节为期三天,今天开始全校停课,好让每个班紧锣密鼓做最后准备。学生会更忙一些,除了布置会场和大扫除外还有其他工作安排, 比如文艺部的李知勋,现在就要去准备开幕式彩排。

 

他一边低头系鞋带一边继续叮嘱:“早餐在桌上,冷了的话你自己去宿管那里热一热再吃。”

 

“知道啦。”权顺荣黏糊糊把头埋回去,听见门锁别开,下意识在被子里懵懵加了一句,“一会儿去找你哦。”

 

李知勋本来都出去了,隐约好像听见这句,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折回来给他应了声“好”,然后才带上门轻轻离开。

 

记得李知勋第一次尝试主持,还是权顺荣鼓励的。

 

学校规定参加文体类活动可以加素质拓展分所以想试一试,但是又因为以前从来没做过,所以心里有些胆怯犹豫,怕自己不自量力,最后搞砸。再者李知勋觉得自己本身就不是能活跃气氛的那类人,性格钝钝的,没什么棱角,连感情都像海绵,平日里专注学习鲜少拓展社交边际,谁给予他他就有情饮水饱地吸纳,却鲜少主动倾泻自己。

 

所以偶尔会有那么些时候难言羡慕,像权顺荣这样团圆的人。性格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生得俊,比如那双细窄的颇有撕裂感的瑞凤眼,平白看人时侵略,偏偏一笑又翘尾巴,能做出很多丰富讨喜的表情,看见他你就会觉得天边那一朵一朵没有形状的云团都可以变成他的脸,骗人白纸一张好揉好捏总想亲近他。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得很好。”这是权顺荣给出的回答。

 

说实话李知勋是有点唯结果论的,比如后退一步的月考排名,比如落选的期末三好学生。所以这些不着边际的空话,放在别人嘴里说出来他断然都不要听的,除了鸡汤喝饱涨肚,其他一点用都没有。

 

可权顺荣不一样,他是有魔法的男孩子,像童话里的阿拉丁神灯,你跟他许什么愿望,什么就能如约实现。

 

所以那晚宿管阿姨查房离开后权顺荣就悄悄溜进了李知勋被窝。他们点着充电式小夜灯同床共寝,四肢缠绕,像阴暗角落里两株涩涩初生的绿植,李知勋替权顺荣暖手,权顺荣给他暖心。昼短夜长的季节,他们有足够富裕的夜话时间,李知勋可以问权顺荣无数问题,问什么都可以,什么都难不倒他。

 

权顺荣侧枕着胳膊和他四目相对,却一眼望不到头,埋在被褥下的拇指悄无声息缠着他桡骨薄弱处游走:“知勋,你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

 

“我希望你可以拿出和我在一起时的勇气,去做每件想做的事。”

 

这话讲出口的确很符合权顺荣性格。他从来不是害怕就闪躲的人,他热爱一切冒险,关于这一点李知勋始终充满敬意。

 

权顺荣坦白的眼神格外真挚而热烈,好似深渊,蛊惑着人直直往里跳。他把一句“做得好”说得那样笃定,只叫李知勋脑子一片空白,身体里铺天盖地响起细细密密、不堪重负的裂响,像在冬日长河里打捞上来一层薄脆的冰,情不自禁抬起指尖贴近那张汪满月亮软水的脸,软软颊肉合起柔润轮廓,从刀具般锋利的眉,到淋漓雾湿的眼窝,滑过鼻翼,最后丈量到轻颤翕动的唇。

 

李知勋清晰感受着自那里起伏时缓慢牵涌而出的温热气流:“知勋,人生回想起来应该是努力过不后悔,而不是如果、怎样这些充满遗憾的词,你觉得呢?”

 

窗外的月亮好像扑通一声失足坠入了眼潭。

 

只见李知勋瞳中月痕婆娑好一会儿,然后唇齿微动,微弱地,没有声音地答:“好,我听你的。”

 

因为只是一次小型的颁奖典礼,加上那时候非正式文艺演出活动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发挥的,无外乎就是报幕谢幕外加推动典礼流程而已,所以李知勋很轻松就把整场活动拿下。

 

等下场之后,学生会主席尹净汉捧着一束鲜花主动走过来跟他打招呼,欣慰拍他肩膀祝贺说,主持得很不错,果然没有看错人。当时李知勋还没进学生会,跟尹净汉不太熟,也就只对他腼腆地笑了笑算是致谢,不过第一次主持就能得到学生会主席的首肯,回去之后李知勋还是跟权顺荣得瑟了好一阵的。

 

后来是进了学生会文艺部和尹净汉熟络之后,无意间聊起来说漏嘴,李知勋才知道那次活动的主持人位置原是希望很渺茫的,因为毫无意外的对手——夫胜宽。

 

夫胜宽,小小年纪就镇得住各种场子,人善嘴甜走哪里都吃得开的小学弟,校园文体活动万年不变的最强王者主持,口条好,人机灵,最擅长以不变应万变,外号夫教授,也有亲近点的叫他夫甜甜,广播站许多学长学姐就是因为能力不敌早早被他顶替下来。而那次活动的全校主持海选,因为权顺荣和尹净汉私里关系不错,成天追在屁股后面吹了不少风,发誓李知勋的能力一定不会让人失望,最后软磨硬泡得尹净汉实在拗不过,这才想着给一次机会。

 

事实证明李知勋的确有这个实力,所以漏底之后尹净汉也赶忙宽慰:“别生气,权顺荣是怕你知道了不高兴,所以才一直不让我说的。”

 

李知勋低垂了目光,看起来没太大情绪波动,点点头,手指捻着校服褶皱的一角,指端红红。

 

“嗯,我知道。”他说,“我没生气。”

 

李知勋当然懂的,成功、能力、机会,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成功靠能力,成事靠机会。他只是庆幸,在这个自私自利到为了一分两分的荣誉都要努力以假话掩盖汗水的年岁,有人会甘愿收敛光芒,为你俯身、为你铺路。这条路不单是在引导你,也在支撑你,让你走得四平八稳,走得安心落力。李知勋恍惚觉得自己的自信其实不是来源于被肯定,而是这么几年下来,他一直肯定着权顺荣的肯定,并且深信不疑。

 

他突然觉得有泪盈眶。

 

“我没生气。”

 

“我就是觉得他好。”

 

这世上能看到你好的人很多,但只能看到你好的人却很少。

 

权顺荣仍清楚记得海选前的每个夜晚。那时将近深冬,他和李知勋揣着暖宝宝并排坐在宿舍熄灯后寂静无人的楼道里,羽绒服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楼外是淅淅沥沥忽地翩跹绽落的雪,还是站不住脚的初雪,瑟缩着的空气又湿又冷,嘴巴喷薄白雾,怀里暖宝宝捂得流汗,怕被宿管阿姨发现所以讲话都是用气音的,权顺荣冻手冻脚剥开糖纸问李知勋吃不吃,李知勋和他肩抵着肩,吸溜吸溜冻得红滟滟的鼻尖摇头,叫他专心对词。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冬日融融,情义浓浓,今天我们集聚在此……”

 

“不对,欢聚。”

 

“今天我们欢聚在此,热烈庆祝我校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颁奖典礼的举行。”

 

“嗯,然后引用了一句古诗。”

 

“哦哦,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经过一个学期的努力,获奖的同学老师以积极进取的心态和不屈不挠的意志取得了优异成绩……”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两个人像极了秘密接头的地下工作者,雾白呵气攀荡升空远去消弭,他们故意对着空中吞云吐雾,觉得自己有超能力。

 

李知勋知道这是尹净汉给他的一次考验,所以那天晚上排练得特别卖力。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苦中作乐的一段日子,在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之前,哪怕哈欠连天鼻涕直流也不眠不休。显然李知勋是很感激权顺荣的,当乐衷于吃喝玩乐从不把校内活动放在心上的权顺荣一口应下会尽力帮他练习时,李知勋一张小猫唇缓缓勾到两端,溢于言表的喜悦哗啦一下弥漫开来。

 

尽管那张小猫唇没有表情时也是笑盈盈的。

 

他们白天上课,晚上就借着月光顺讲稿。跟权顺荣成天打哈哈的几个都说,那年冬天开始,权顺荣好像打算浪子回头了,说他头脑发热一反常态,因为一个叫李知勋的人。

 

权顺荣歪着头溜号,咂么咂么叼在嘴里的笔,如是说:嗯,不无道理。

 

后来一中评上了省重点,文体项目越来越多,大型活动还是由夫胜宽和老练的学长学姐主持,但中小型活动一定会交给李知勋。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可以和夫胜宽平起平坐的主持一把手了。记得有次活动完,宣传部摄影金珉奎挎着相机找过来非要给俩人拍合影,说是给公告栏招新宣传用。还提了一堆要求,什么既要渲染出大佬和大佬掰头,王不见王的紧张氛围,又要表现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的友好前后辈关系,最最重要的一点,禁止叉手抱臂的“成功人士”动作。

 

意料之内遭到夫胜宽无情吐槽:“随便拍拍得了,你搁这儿搞艺术创作来了。”

 

最后拍照时李知勋和夫胜宽一人抱着一大束鲜花非要腾出一只手互相掐脸搞怪,镜头里看上去火药味十足又难言亲密。旁边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口哨连天,那种不带恶意的起哄挑衅,混着烫金熔火的日光明晃晃洒下来,笑得那么灿烂。

 

那时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还有权顺荣。他看李知勋在笑,人群中不甚显眼的身高,习惯性笑出那颗削尖了无需工整的虎牙夺人眼目,笑到脖颈都潮津津生汗,波光粼粼在密簇睫毛上投下一扇淡淡的奶蜜色阴影,烘托出瞳眸浅浅两盏琥珀弦月,仿佛要割尽头顶一片响晴,盛在两朵梨涡里,也是异常滚烫饱满的。

 

权顺荣心醉神驰,想入非非了好一阵儿才恍然意识到一个事实,他都还没和李知勋合照过。

 

可惜了。

 

他竟然在梦里吃起了夫胜宽的陈年老醋。

 

 

 

 

 

 

 

.

 

 

 

遗憾中梦醒,回笼觉一觉睡到十点多,权顺荣钻出被窝给李知勋发消息问忙完没有,然后一骨碌下床洗漱。三下五除二收拾完了发现对面还没回,估摸着应该还在忙,于是决定先去隔壁楼找金珉奎借相机。

 

一脚踏出宿舍楼,放眼望去彩旗飘飘,主席台调试音响时不时切一首抖音神曲,也不知道是谁拿着麦跟着鬼哭狼嚎:如果让你重新来过,你还会不会爱我……权顺荣觉得脑仁子疼。

 

艺术节来临之际学校到处都乱哄哄热闹着,沸腾一如烧沸了平息不下来的水。

 

难得可以光明正大违背校纪校规,不用穿古板校服而显得明媚张扬的样子,人人都是一张翅膀硬了想飞的脸。游戏机一传十十传百,男孩子扎堆把开团开黑喊得震耳欲聋,奈何今天就是有为所欲为的破禁特权,教导主任撸着袖子从面前踱过去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孩子平日里藏着掖着的化妆品纷纷拿出来见光,洗手间里你来我往地互相描眉画眼,荧光亮片假水晶乱闪一通,一个赛一个光鲜亮丽。只是她们都经不起细看,浓妆艳抹遮去了原有的明稚与灵动,和珠光眼影搭配失衡的唇釉颜色,油汪红,假假的,泛出廉价玻璃质感。

 

权顺荣莫名想到李知勋,色泽浅淡的眉眼和略微欠缺血色的唇,好奇他化起妆来会是什么样子。

 

权顺荣在脑海里试图想象,那时候再努力也只能描摹出一点清水出芙蓉的影儿,宿舍洗漱池水汽蒸腾的镜子,李知勋映在里面,像水晶棺封存的天鹅公主,雪肤衬乌发,当掌心打着圈把奶油面霜压入脖颈细小的纹理时,粉红指尖会悠然骀荡出天然的桃子香气。有电波在皮肤里穿行。

 

很完蛋。小小荣躲在裆里隐隐有躁动抬头趋势。

 

权顺荣羞臊地夹着尾巴三步并两步跑起来,借助风力降温,好在顺利渡过难关。前脚刚到金珉奎宿舍楼下,后脚手机就收到新消息提醒。

 

特别关心“荔枝荔枝宝”两分钟前发来一条回复:在化妆啦。

 

权顺荣脑子里乍响一声:Oh~baby~差点连人带手机一起绊出去。

 

老天爷,信男愿一辈子不开荤,求求你,让我一道任意门直接闪现到李知勋眼前吧!

 

权顺荣欲哭无泪揣起手机飞奔进宿舍楼,脚下一步两级台阶在前面飞,嘴上一句“我隔壁栋找609金珉奎”在后面追,宿管阿姨坐在传达室就瞅着一道黑影“嗖”地一下从眼皮子底下窜走,还没来得及把登记册拿出来,人已经快马加鞭飞到六楼咣咣咣砸门了。

 

金珉奎含着一嘴牙膏沫开门的时候还以为大地震来了要逃难。

 

“干嘛?”

 

“借相机。”

 

“借相机干嘛?”

 

“拍照。”

 

“拍谁?”

 

……

 

权顺荣实在喘不过来气,哼哧哼哧把额前刘海吹得乱飞:“你废话怎么呢么多?”

 

嗯,这反应,没跑了。

 

金珉奎杵着门框点点头继续刷牙,脸上摆出一副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表情,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自问自答:“哦,李知勋啊。”

 

虽然学校严抓早恋,但李知勋和权顺荣处对象的事儿全学生会上下都知道。

 

“知道还问,什么毛病。”

 

权顺荣终于缓过来点儿气,不耐烦催促着朝人小腿上飞踹过去一脚:“快快快,赶时间呢,赶紧去给我拿。”

 

金珉奎连连啧声:“过分了啊,青天白日,目无王法。借职务之便,行偷拍之私,小心被教导主任抓去国旗下念检查啊。”说着,还抠起两根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眼睛,完了又指了指他的,意思说:有人盯着你呢。

 

权顺荣听多了风凉话一点不往心里去,脑袋一歪也没骨头似的倚到门框上:“切,那我对象,还犯得着偷拍吗?”姿势看起来比金珉奎的还要更肆无忌惮一点,“我就光明正大地拍。”

 

金珉奎狗鼻子机敏一嗅察觉事情并不简单。

 

“哎哎哎打住,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懂自懂。”

 

好吧,其实金珉奎一点也不想懂。

 

他说风凉话可能不是人,但权顺荣随时随地撒狗粮才是真的狗。也不知道这人私底下问他要过多少次李知勋校园活动高清图了。

 

所以,在免得沦为那个随机挑选出来听滔滔不绝爱情故事的厄运儿前,金珉奎脚底抹油麻溜地去取相机了。往外走的时候,他格外爱惜地垫着洁净布在镜头上来回擦,擦得溜光水滑一尘不染了,才把整个机子怼到权顺荣跟前,修长五指拨着不同按钮挨个教他,什么字母代表什么模式,怎样测光怎样调光圈,对焦在哪,取景在哪等等。

 

期间不知道把注意事项灌输了多少遍:“千万千万别给我搞坏了啊大哥。”

 

背书时一贯打开“马冬梅”,合上“马什么梅”的权顺荣一个头两个大:“哎哟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完了接过去自己摆弄两下,没两分钟彻底放弃,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一下子温顺下来:“大哥,要不你直接给我调成傻瓜模式吧?”

 

金珉奎皮笑肉不笑地瞥他一眼:“呵,我看直接给我相机买个保险来得省心点。”

 

“禁止人身攻击。”

 

听出来潜台词在骂他,但是好像无力反驳。权顺荣把调试好的相机顺从接过来挎身上,走的时候不忘邀请,“你下午记得来啊,欣赏一下我家李主持舞台上的风采。”

 

金珉奎切了一声,白眼翻得更上天:“我看你就是想多个人给他捧场吧。”

 

权顺荣留了个背影算是默认,走到楼梯口不忘把手高高地举起来懒洋洋挥两下:“别废话,知道你就来。”

 

嘶,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这人反手一把突如其来的狗粮。

 

手机又匆匆震两下,知道有人在等,权顺荣不再跟人哈拉,飞身一个快闪消失在楼梯口,徒留身后金珉奎扯着嗓子的威胁在六楼辽阔回荡。

 

“姓权的!!敢弄坏我相机你就等着拿你对象极限一换一吧!!”

 

一个猛子扎出去的时候,权顺荣正巧碰上全圆佑往大操场搬东西。

 

一看就是崔哥要的,两箱二十四瓶用汽水瓶伪装过的青岛啤酒,硬是徒手抱到目的地去。上面还搁着些不知道用给哪装饰的花,玫瑰月季满天星,一大把一大把什么都有,沉得全圆佑两腿绕八字,眼镜挂在鼻梁上直打出溜滑。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满头大汗的全圆佑看见权顺荣从对面过来的时候,仿佛贫下中农见了红军,一边耍杂技似的用腿面顶起摇摇欲坠的纸箱,一边着急伸手拦人:“赶紧过来帮忙搭把手啊!不参加节目也不帮忙的,闲在那儿跟个爹一样。”

 

权顺荣看见后走过来,全圆佑一个激动就差鼻涕眼泪一起流。谢天谢地,自己快断掉的手脚即将得到救赎。

 

结果权顺荣只是匆匆走到他身边停下,然后面无表情地,顺走了最顶上那束透明包装的玫瑰花。

 

全圆佑两面眼镜片精光一闪察觉事情走向不对:“哎?哎?哎?!——你上哪儿去啊!”

 

话音还没落,那边儿权顺荣一眨眼已经不见人了。

 

……

 

全圆佑头顶怒槽瞬间满格:他妈的狗东西!不帮就不帮,怎么顺手牵羊呢还!

 

不过全圆佑有一点说对了,权顺荣的确是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参加的。

 

这种活动说得好听点叫校园文化节,难听点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大家奇装异服,凑在一起妖魔鬼怪cosplay。平时娱乐不算,现在为了学业学分,那更不同了,不再专注于对特长领域精雕细琢,怎么着都有点势利味道。之前筹备节目期间,权顺荣不知道被舞蹈社同学几顾茅庐,就因为私下里都知道他有时候会一个人借舞蹈教室练习,被监控记录下来的出色表演能力,得到了偶然间挖到宝的学长学姐广泛认可。

 

但是权顺荣回绝了。

 

很可惜吧?李知勋也觉得。甚至还为这个跟权顺荣小小的拌过一次嘴,因为对权顺荣这样看起来什么都不上心的态度实在恼火。李知勋质问权顺荣到底有没有在坚定喜欢着些什么,有没有目标有没有方向,情绪爆发间一时忘记把控音量,听起来有些刺耳,余音振荡在人声鼎沸的食堂里很快吞没,又引得附近一些不明所以的同学频频投来好奇目光。

 

“我们这个年纪,可以糊涂点,但也总该信奉些什么吧?”

 

彼时李知勋冷静下来放低了声音问话,权顺荣低头一语不发舀着碗里的汤,寡淡菜色淀落到底又翻搅上来,浮浮沉沉,像他抬眸时眼睫下水淋淋将掉不掉的浓浓热气。

 

“我信啊。”权顺荣倏地一笑,“我自始至终都信你。”

 

一句话把一颗心开诚布公,堂而皇之反叫李知勋愣在对面,瞳仁微缩,心跳滚跌一如烧熟皮肉徒然开裂的栗子,咔嚓一声,带着微小的疼痛和快意。

 

这个笨蛋。

 

所以即便权顺荣自己不想做,也不会反对别人做。尤其那个人还是李知勋。他今天能来现场看艺术节表演,纯粹因为李知勋,就是想亲眼见证,见证他在舞台上博得满堂喝彩。

 

少年人的欢喜是风的欢喜,轻裘快马,意气风发,甜得直白且洒脱。

 

——我自始至终都信你。

 

——我满天满地看到的从来只有你。

 

 

 

 

 

 

 

.

 

 

 

权顺荣到了现场才发现管控很严,有保安巡逻,红绒大幕从礼堂穹顶垂落下来隔开舞台和后台,外面立了个牌子写着非参演人员请勿入内。

 

他只好盘腿坐到音箱上守株待兔。

 

这时候需要看人下菜碟,要找那种长得腼腆乖巧一看就很好说话的,不耍多余心眼,只凭自己两只会会说话的眼睛拼命摇尾巴示好,明朗笑容是少年白炽般能把所有感官都瞬间燃烧殆尽的光热。

 

成功贿赂羞红了脸的学妹,权顺荣终于溜进去。

 

做后勤工作的同学都很忙,幸好没人注意到他。后台很乱,到处都是演出服,七七八八堆了一地,不知道通向何方的黑色电线缠在地上难分难舍,根据门上临时粘贴的白纸标识,左手边第三间是主持人专用化妆室。

 

李知勋和夫胜宽化妆时是挨着坐的,权顺荣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外侧的人。两个人当时还在玩笑聊天,负责化妆的学妹一边垫着粉扑给他们补眼线,一边自然而然参与进话题,大家都是不难相处的人,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愉悦笑声。

 

李知勋从镜子里看到姗姗来迟的权顺荣,左手相机右手玫瑰通通藏在背后,一个沉,一个大,算不上壮实的身板根本挡不住。两人就这么隔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和憧憧人影远远对望着,视线融化都是一块一块絮状模糊的柔焦光斑,仿佛镜头虚化后一个定格不动的剪切画面。

 

“你来了。”李知勋不由得坐直身子,后知后觉眨眨眼问他,“怎么不去观众席上等?” 

 

李知勋问这话的时候,后面夫胜宽也把头伸出来一探究竟了,视线越过李知勋肩头意味深长地睨着权顺荣,上下打量一遍发现那把藏不住的玫瑰花后立马皱眉。他觉得肉麻,又不想直接承认自己甜橘子一枚快泡成酸橘子,嫌弃中又带着点死狗不怕喂狗粮的横气含沙射影:“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里是后台,不知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吗?”

 

权顺荣恍若未闻,目光一直锁着李知勋的脸,整个人抑制不住荡漾粉红泡泡,同时还不忘回夫胜宽的话:“又没规定家属不得入内,你急什么?”

 

“我…!”

 

三天之内sa了你。

 

夫胜宽被噎得无言以对,平时伶牙俐齿的斗嘴能力一下失效,愤愤不平腹诽一句秀恩爱死得快,就差在回宿舍偷偷贴纸条扎小人了。于是识趣躲开恋爱酸臭氛围,对着小情侣邓布利多式摇头:“拜托你俩考虑一下在场各位单身狗的健康好不好啊?”

 

权顺荣不轻不重哼一声,潇洒甩甩头发继续得寸进尺:“我不。咱明人不撒暗糖。”

 

最后一句骚话浪出来,终于在群情激愤前被李知勋锤了一拳强制收敛。

 

其实对于谈恋爱这种青春期偶然事件来说,大家难免会反感秀恩爱,同样是九年制义务教育出来的莘莘学子,怎么就你学得这么嚣张?以权顺荣的撒糖频率来看,被教导主任拉到国旗下念三百回检查都不够的。 

 

只能说这俩没被棒打鸳鸯,得亏教导主任眼瞎。

 

李知勋在一众窃窃捂嘴的偷笑声中忽然感觉有些紧张,他抿了抿干涸的唇,转眼看见权顺荣背后那把光明正大剧透就差来个单膝下跪的“惊喜”,不知怎么,突然一下就忍不住笑开了。

 

权顺荣会来看,其实不意外。虽然嘴上说着不感兴趣不会参加,但是他说来就肯定会来。否则李知勋上午彩排也不至于每隔五分钟就确认一次消息。

 

当权顺荣挡着玫瑰笨拙走近,那一瞬间李知勋清楚感知着一种叫期望不会落空的踏实感,潺潺卷淌的空气为他营造安逸氛围,可以静下心来聆听呼吸心跳,不必为突如其来的意外措手不及,因为相信它一定会被妥帖安排进某一刻,比如现在,权顺荣已经找到他,比如那把玫瑰,一会儿一定要送给他。

 

反正这花最后都会落到自己手上,高调就高调吧,剧透就剧透吧,谈恋爱嘛,就是要从享受这种沐浴在火辣辣祝福的视线之下开始。

 

能听到得偿所愿的欢呼声接二连三在周围爆炸。

 

“你该不会是紧张了吧?”

 

头顶传来熟悉的玩笑声音,抬头就发现权顺荣开着相机录影靠过来。收下玫瑰花的李知勋忍不住笑,温吞吞地摇摇头,不打算作答,然后一声不吭把头低回稿子里。耳尖滴血,好像是在害羞。

 

“看见镜头就紧张啦?”权顺荣得计似的继续逗他。

 

无视策略失败,李知勋没办法还是看向镜头妥协,液晶屏里一点虎牙尖端俏皮探出来抵住粉粉猫唇,轻俏下压出一个不太明显的锯齿状凹陷。

 

“才没有。”

 

他气鼓鼓反驳,活像只被毛线球勾着到处跑的小猫咪。

 

权顺荣实在没绷住,嘴巴咧到两端向上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尽力克制它不继续咧到太阳穴破功,恍惚间感觉自己特别像个rua猫上瘾的痴汉铲屎官。

 

他装模作样专注对着镜头打招呼,眼睛自始至终追着镜头里粉雕玉琢的人如影随形。

 

镜头里李知勋一直在笑,很确定就是少年光景,因为略施粉霜而变得更加凝脂如玉的肤色,眼尾均匀铺开了妆彩,是一痕润红的线,齿尖拨着唇弦,薄薄两瓣,仿佛是牙淋漓着晶莹水珠的饱满西瓜瓤,等待谁来冰镇软红小舌。紧张,映着黝黑镜头的瞳孔颤啊颤,勾着记号笔的指尖一面在密密麻麻的文稿上长久停顿,另一面搅着衣角边料摩挲泛红。

 

不管你在镜头前做什么他都笑盈盈看着,包括面对权顺荣幼稚的自创式“虎浪嘿”表白,这是他们的秘恋暗号,权顺荣自称老虎,命他为新晋的老虎饲养员。李知勋眼底的笑像是要漫溢出来,权顺荣觉得自己不是在看喜欢的人,更像在欣赏一朵怯生生初绽的花,一瓣一瓣柔顺舒展,有万般喜悦波澜成海,涨潮似的涌到嘴边,遗憾被欠缺的词汇表达截断,最后只能深深地回味,回味,咽下。

 

嘿嘿,我男朋友,真漂亮。

 

这就是为什么尹净汉进来喊人准备上场的时候,权顺荣死活拉着李知勋要合照一张的原因。

 

被玫瑰花塞了满怀的李知勋一脸不知所措:“你怎么这么突然?”

 

被相机沉甸甸砸了个踉跄的尹净汉更一脸懵逼,怎么来叫个主持人还莫名其妙被塞一把狗粮。

 

权顺荣掐着时间来不及解释,着急把人扯进怀里一通乱揉,嘴上催促着周围人都把位置让开不要挡镜头,然后拨拉拨拉自己额前散乱的碎发,故意扭捏着身子娇娇赖赖地讲:“就想跟你照嘛,我们都还没有合照呢。”

 

样子就特别像两颊鼓鼓,用小爪子扒拉着你要吃食的仓鼠。

 

李知勋不懂他非要赶现在拍合照的用意,但也没理由拒绝,只好顺从地扯扯衣摆,小幅度抬抬下巴对尹净汉示意:“哥,拍吧拍吧。”

 

等李知勋站定在权顺荣身边的时候,才察觉氛围难言的缱绻且不可描述,如果把背景一片狼藉的杂物撤换成大红幕布,手里捧着的不是玫瑰花而是盖了章的红色小本,那么一切好像也能顺理成章起来。

 

脑袋里忍不住胡思乱想,越想越跑偏的李知勋竟然呼吸急促到手心冒汗,不是为一会儿的演出,而是为他身边这个高高瘦瘦当时仍旧春衫薄的男孩。毕竟刚开学他俩都慢热,刚分到同个宿舍一个不搭理一个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一晃眼会陪伴走过两年之久。

 

李知勋颇为动容,自顾自陷进去了转头傻乎乎问他:“我们要喊什么?田七还是茄子?”

 

权顺荣一听突然不怀好意地笑,刚才那股子浪劲儿似乎还憋在肚子里没释放:“特别一点嘛,我喊娘子,你喊啊哈。”

 

“什么啊,那样表情丑死了。”李知勋两颊一热又羞又恼把头埋下去,用胳膊肘使劲儿把人鼓捣得远一点。

 

“你就没个正经。”

 

夫胜宽捂着心口快哕出声:“无语啦姓权的,你要是哪天死了,就是活活骚死的。”

 

赶鸭子上架的尹净汉从取景框里目睹一切,退出来没好气冲俩人摆手:“不行不行,你们再靠近一点啊,明明是一对儿,怎么站得跟两家子一样。”

 

旁边的热心观众夫教授居然也看不下去,按耐不住过来伸手按头了:“就是就是,害什么臊,刚不是挺能浪的吗。”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近一点,再近一点。

 

李知勋闻到权顺荣身上散发的薄荷剃须水香,是他无数个夜晚都能扑个满怀的清淡味道,没有变。那个年纪很难对旧物长情,随着生活阅历的开阔,会隐隐感觉前程的不可抗拒不可测,或许他往后人世一切喜怒哀乐都注定欲留难留的衰败结尾,但他爱慕的男孩,权顺荣,此间身上充满的仍是种种不可名状之物。不晓得要怎么形容,想来想去还是纯纯净净落得一句,青山青,白云白,少年少。

 

长的是年轮,满的是心意,少年绝对的欢喜是物质不灭。

 

一切准备就绪,尹净汉怼着取景框把身子拼命往后撤,力图寻求一个绝佳角度。

 

“来来来,看镜头,一二三……”

 

倒计时落下,李知勋眉眼甜甜圆圆笑起来,对焦声咔嚓按响,权顺荣倾身,啵地一下,低头一吻。

 

计谋得逞,他笑,俯在李知勋耳边轻声祝愿:

 

“祝我的小王子演出顺利。”

 

李知勋手捧玫瑰定在原地,仿佛被爱神一箭命中了红心。

 

后来那张被权顺荣偷亲的照片就一直藏在李知勋钱包夹层里,一藏就是好多好多年。

 

 



【END】

 

甜不过正主,看个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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