茸茸一团奶甜仓

·爱意纵横到他在你体内走私浪漫·

微醺


 

 

 

 

如果说时间可以挥霍,那在李知勋身上,权顺荣早就做好了永远消磨浪费的打算。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从梦中惊醒了。这次舞蹈够抓人眼球了吗?这个程度足够了吗?为什么还是这样没有长进?这次有几分的把握取得好成绩?依旧是社长劈头盖脸一顿连环炮似的训斥和质疑,满身冷汗、浑身酸疼。


距离刚刚凌晨结束练习不过三个小时,回归前总是这样,反复惊醒,然后失眠。

 

四周是漆黑,耳边充斥均匀呼吸声,夏日夜晚闷得与蒸桑拿无差,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卷走大口氧气,五脏六腑滞重到无法运作,喉咙里也火烧火燎地难受。脑袋混沌一片,梦里那些苛责一遍又一遍回响,杂乱无章的噩梦过电影似的压得他神经紧绷。

 

彻底毁了睡意,权顺荣认命爬下床去客厅找水喝。

 

一大桶冰镇矿泉水,仰着头一饮而尽,喉结上下翻滚,液体凉津津,滚烫的咽管胃壁被清爽洗刷一遍才算舒服点。扔掉空瓶,权顺荣看着一排排被金珉奎码得整整齐齐的易拉罐出神。最近练习量大,成员们对饮料这类东西的需求量急速增加,冰箱里这些存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是不是每天揪着所有人练习到凌晨有点太过了?权顺荣若有所思地挠挠下巴,随即又摇摇头。算了,还是给冰箱里添存货实际点。他这么思量着,突然又被一声清脆的声响打断。

 

阳台有什么东西倒了。

 

权顺荣循着声轻手轻脚靠近,推开玻璃门,月色泼洒,温柔如瀑。

 

一眼就见静静环着自己双腿蜷缩在沙发里的人,皎洁光辉零星披在身上,镀出细弱骨骼边缘亮闪的轮廓,连耳朵上柔软的小绒毛都锐化得清晰可见,像腹羽丰盈的白鸟,清冷落雪无声,一起一伏的肩胛都透着静谧。空气浮动夏夜潮气,裹挟凌晨瑟瑟寒意,不停撩动他一头珍珠白的头发,朦胧中有晚风轻柔擦过脖颈,不着痕迹攀上嶙峋脊骨游走,逗留得久了再顽劣钻进宽大短袖衫里,把整个人填成圆鼓鼓的棉花糖。


这是什么景象,连暑夜飞星都贪恋和他嬉闹。

 

听见声响,沙发里的人动都没有动,半张脸还是埋在胸前,细瘦匀称的小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夜风里就是两截栽白的幼木棉,看上去不堪轻折。脚趾嫩藕芽般瑟缩在沙发垫里,不知是冷的还是姿势僵持了太久,尖端也泛着薄薄的红。沙发边东倒西歪堆放几罐空酒,随风挤撞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响。

 

权顺荣眉头皱得更紧,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俯身蹲下来,生怕自己惊扰了沙发垫里这团蜷起来的小家伙。结果还不等权顺荣把脸凑近,一股浓烈的酒气就横冲直撞涌进鼻腔,太阳穴突突地跳,胸口又一阵钝闷,他本来就长得小,权顺荣手心虚空地那么一握,柔若无骨的脚踝就被轻易包裹,细嫩皮骨都落了层月光,微凉。

 

“知勋啊,怎么喝酒了?”


声音没有重量,虚无到连权顺荣自己都没发觉在颤抖。


李知勋身子怔了怔,半晌把脸缓缓从臂弯里抬起来一点,探出那双朦朦胧胧堪比雾霭的眼睛,里面翡翠似的浮沤希存,水盈盈溢动揉碎的星光,睫毛沾上水雾轻颤如蝉翼,光是湿的,饱含水分,几乎往下坠落。权顺荣注视他,看他眼眶渐渐憋红,有液体聚拢成一滴犹豫打转,却始终紧咬着下唇倔强得不肯哭出声。

 

这是李知勋吗?躲在这里呜咽的怎么会是李知勋啊。权顺荣鼻头发酸,这酒精可真是够劲儿的。

 

“发生什么了?”

 

权顺荣声音柔柔地散在空气里,听得心里痒酥酥。李知勋木木地眨巴几下眼睛,一串滚烫的眼泪珠就这么生生掉下来,打到权顺荣手背上涌动成血又烫得生疼。李知勋的眼泪是池潭封雪烧融,这又是积蓄了多久的苦楚,挣扎着都是骨血间固执不下的自我,伴随嗅觉慢慢复苏的现实,权顺荣延迟反应上来,李知勋哭了。不敢放出声,就只是身子抖得厉害,像只急红眼的兔子,鼻尖酸楚翕动,下唇也咬得红肿,脸上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短暂聚集后蒸发,淡淡痕渍残留情绪的苦。

 

这怎么不是李知勋啊,再骄傲又怎样呢,李知勋就是一只凶狠又柔软的小野猫,受伤了只会偷偷躲起来自己舔伤口,倒刺给自己,柔软皮毛给世界。

 

权顺荣凑过去挤在旁边坐下,不动声色环住李知勋单薄的肩膀搂进怀里,他小心地用指尖抹去李知勋脸上的泪痕,一手托住他温热的脖颈,细碎发丝撩拨手心掌纹沟壑痒痒软软。此刻不需要解释,潜意识引度他要去安抚他的小朋友。


“釜山男子汉怎么能掉眼泪。”他这样打趣安慰,是想缓和气氛,可是无用,再开口情绪就崩溃得一塌糊涂。


“别哭了,别哭了,知勋啊。”

 

李知勋吸吸鼻子抽咽得更厉害,以为万毒不侵,可终究人有软肋。为什么要安慰,谁都知道他倔强,死要面子不肯认输,难过的时候最听不得这种温柔话。可偏偏小猫需要的东西从来纯粹简单,只要你柔软地挠挠他下巴,然后亲昵他毛茸茸的发旋,其他什么多余话都没有,是亲吻最好。

 

“太累了,我真的太累了。”

 

他终于舍得开口讲话,断断续续说出这么一句,权顺荣沉默听着,隔着空气里麦芽发酵的糜烂打量李知勋的脸,眉宇间凝结淡淡的潮。


曾几何时还是稚嫩,而今也被刻上成年人的苦恼,骨骼的生长意味着青春的老去,颈上奶花香、清爽的皂粉和碳酸海盐通通离他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烈性甜酒,烧得胃痛,意识撕裂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絮状物,湿漉漉把视线团团围住。权顺荣阖了阖眼皮,指尖不由得收紧力道,他的小猫,用心血饲养了多久,终于肯愿收起高昂的尾巴,学会乖顺低下脑袋,蹭蹭人类温热掌心以求安慰。

 

“什么时候开始的?”


眼睛干涩发疼,权顺荣垂着眸子,一脚踢开碍事的啤酒罐,似在发泄,一点自责。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得到的回答只是沉默。怀里的人不知是醉了还是困了,都没有接话。猜测李知勋大概是醉了吧,呼吸破碎又沉重,鼻尖下渗出丝丝密密的嘤咛飘在空气里轻轻融化。一瞬间连空气也窒息缄默,权顺荣只觉得肩窝盛满了水一样,他抱着李知勋,头脑晕晕沉沉直往心波里跳,那一刻就是真的,真的好想和李知勋买一通清梦,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星河,行至黑夜漫无目的地沉睡过去,把祈祷托付给晚安,希望他安稳幸福,希望睁开眼明天一切都好。

 

“很久了,我不敢说。跟大家都太亲近了所以没法说出口,我真的压力太大了。”

 

“你不懂吧。全团的专辑都是我一个人,我真的…”

 

该死,又想哭了。话都没有说完李知勋就把脸藏起来,因为刻意遏制泪音而被迫大口喘息,犹如海水涨潮恶狠狠将氧气排干挤净。权顺荣在心里模拟着那个的场景,想说明明没有喝酒,只是嗅着眼泪的味道也会让人这么醉意朦胧吗?他又没有答案。

 

权顺荣无法回话。他太懂了,有多期待就有多努力,做了多少努力就承载起多少背负,不愿意一次次去面对结果,那是反反复复将心血蹂躏淬炼,不尽人意就是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不给你半点辩驳机会。他表面上装得有多云淡风清,内心就有多痛苦激烈,真的是用命在消磨,肩头草长莺飞,能升起明月的人,一定驮过无数次日落。

 

“如果这次还是不行呢?如果…”丧气的话没有再脱口,李知勋甚至没有做好最坏打算的决心,“我们要怎么办呢,我不想让成员失望的。”


空气静了,他们难得还依偎在一起,仿佛回到最初练习时落难的样子。


权顺荣不做声,只是在心里默默点头回应,知勋,我懂。我都懂,你相信我。

 

“社长又找我谈话了,可我要怎么背负这么多期望。”


小猫没自信的样子是极度温驯外加丧失安全感的瑟缩,酒意让李知勋脑子一片混乱,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就只是一股脑倾倒出来,深夜孤单心事,七七八八的身心痛楚,都掉落在滚热眼泪里。他好像被强行牵扯着不断长大。


“可是对我来说没有如果。”


他这样讲了。

 

事实上权顺荣不敢真的妄自感同身受,不敢轻易揣摩。他不知道自己编舞时那种费劲心力有时还力不从心的感觉能抵上李知勋此时痛苦的几分之几,他不懂编曲,却着实被李知勋整天泡在工作室里的身影牵引思绪。小而珍贵不假,李知勋从来不说自己有多无助,只是一心为了所有成员们,当他自信又谦虚地接受着外人高度赞美时,当他被吹捧着天才创作人时,内心又交杂着怎样的感情。


李知勋曾在节目里玩笑说自己是傻瓜,傻瓜需要努力,想来那不是谦虚,而是发自肺腑的自我鞭策。在无数个毫无头绪的日夜,在无数伴着破碎音轨迎来的黎明。

 

他是同龄人注定相反的一极。清瘦身子里藏了多少能量,最小的水系不断充盈着每个细胞,近似于安静的流动,能量逐渐饱满,是成熟亦是成长。充满未知的他大概比漂亮玻璃纸包装的软糖更甜,咬破外壳又有谁猜得到里面是糖浆还是苦酒。


试问还有谁能体会他。


脑海漫长的纠缠终于让权顺荣有所坚定,疑心是夜色蓄意塑造的静谧氛围才让他胃里有了无数只蝴蝶扇动翅膀的错觉,牵动的风浪掀起山崩地裂,那些谙熟于心的告白真的要呼之欲出。


权顺荣想告诉李知勋说你别怕,要知道这个世界有时很坏,而路途再漫漫我也愿意拉着你缓缓前行,虽然我没法保证让你不受一点伤,不吃半分苦,但再苦再累你也可以试着往后倒一倒,牢牢从背后接住你,这是我暗自许诺过最奋不顾身的事。

 

权顺荣抱着李知勋窄窄的肩膀,小猫大概是哭倦了,他好安静,仿佛所有难过都是一场梦境,可眼角水红洇渍,两道未干涸的泪痕都真真切切告诉权顺荣,刚刚所见都是真实的。酒过三巡,喑哑掉泪,还是啜泣如诉,都是他,都是李知勋,那是外人所触不到的,娇小却不甘示弱的另一面,亦碎、敏感又渴望着被体谅。


权顺荣后知后觉原来从一开始自己的伪装就没有坚硬到无坚不摧的地步,李知勋一哭,他就鼻酸得忍不住想要掉泪。

 

今夜的权顺荣承担着两个人的失眠。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哪里都生疼,原本只是身体疼,练习的练的。现在头也疼,心也疼,连呼吸都疼,身旁李知勋给的。


权顺荣头一次发觉原来爱一个人爱到心疼是这么摧痛肺腑的事,胸中有丘壑,这里哀鸿遍野寸草不生,直到他走过,橘色日落追上荒芜山岭的触角,山河流淌日月升潜,这里枯木逢春。其余的话再说不出口,权顺荣只揉揉眼睛,最后一次安抚小猫似的地拍了拍李知勋后背,说睡吧,知勋,还有我陪着你。

 

可人总要学会长大。

 

第二天权顺荣洗漱完就看见李知勋倚在门口等,很风平浪静,还是那样一张淡漠无常世事的表情,除了两只微微臃肿泛红的眼睛不小心出卖真相。权顺荣想开口问问他感觉如何,头会不会痛,胃有没有难受,可惜他半个字都没出口,就被李知勋率先开口打断。

 

我没事。今天第一天打歌,加油。

 

很好,伪装的滴水不露,仿佛昨天喝醉的人是权顺荣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记得。也好。他不想拆穿他,怎样脆弱怎样倔强都好,只要他一个人看到就好。他还是众人面前骄傲的李知勋,他只是他面前柔弱的小团子。

 

后来录制舞台结束,直播前主持人做了简单的团体采访。还是老一套的问题,一上来就是,简单介绍一下这次的主打歌吧。


无外乎感谢粉丝,做宣传呼吁路人的一些话,按照公司准备好的台词,队长崔胜澈先拿起话筒,谁知他刚准备开口,话头就被权顺荣顺嘴接了过去,谁也不知道他在策划些什么,一段台词行云流水、元气满满,看起来Hoshi也还是镜头前那个活力十足的Hoshi。

 

只是这次唯独没有教科书式的歌曲介绍,没有浮夸把爱说得天花乱坠,语气近乎细水长流,想来这才是无人角落,字里行间绕不开的李知勋三字,光鲜亮丽的镁光灯下,有更多浪漫秘密。


仿佛是一次口头叙述的纪录片,权顺荣讲完停顿一下,接下去说,希望大家累的时候听着这首歌能感受到woozi内心那份渴望。


他说我们知勋啊,我们知勋是全世界最天才的制作人。


没人能不爱他。

 

权顺荣笑起来。


他没有按照台本来,这让成员都不免慌了神,是崔胜澈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应着权顺荣的话表示赞同,好让直播顺利进行。

 

权顺荣是盯着前排李知勋讲完这些话的,没有一丝犹豫,这是他以公徇私的真心,有多迫切只有自己知道。李知勋毛茸茸的脑袋没有转过来,期间能看见他轻轻点着头附和,偶尔低下去不知道是害羞了还是又想埋起头悄悄流眼泪。

 

要说这世上能称得上值得的人少之又少,可李知勋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场温柔俘获,来日方长、光芒万丈,多看一眼都要心软。他值得这么被称赞,值得这么被心疼。李知勋多美好,是二月的风揉进骨子里,衬着漫天星火,全数装进眸里也无法填满心里万分之一的悸动。

 

李知勋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权顺荣这样的爱有多确凿。但是不要紧。算一算他们已经并肩走过了近十年,将来他们还会有无数个十年要走。如果说时间可以挥霍,那在李知勋身上,权顺荣早就做好了永远消磨浪费的打算。

 

知勋啊,我怎么能不懂呢?你的骄傲,你的倔强,你的灵动,你的可爱我都想一丝不落地放进心里。我遇见了你所有的不平凡,却自始至终爱着那么平凡的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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